【中篇】《Kokuyo》04（骸雲）

 04.

眼前的是並盛中學，雲雀恭彌年輕時代的地盤，他摯愛的地方。被綠意環繞的並中，不大不小剛剛好，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可愛呢。

「真令人懷念呢——」駕駛座上的草壁喃喃自語。

雲雀從小到大都在並盛生活，直至21歲那年接手財團後，為了方便上班而搬到東京市中心居住。繁忙的公務令他近年甚少會回來家鄉，但每年的這個日子也會回來一趟。

「恭先生，那我先回去了，待活動結束後再來接你。」雲雀點過頭後離開車廂，迎面而來的是並盛中學現任校長。

「雲雀教董，歡迎來臨！真的非常感謝你一直以來的支持，本校才會有多方面的發展。」

「不會。體育館的擴建工程進度如何？」

「上星期完成了，學生們表示很喜歡新建的泳池呢。」

「那圖書館的翻新工程呢？」

「已經七七八八了，由於今天是校慶日所以停工一天。」

他們並肩踏進校園，今天生日的並中非常熱鬧，操場上並列着多個遊戲及小食攤位，師生們各自在不同的崗位上忙碌，空氣中洋溢着歡樂的氣氛。

「今年開幕禮致辭，仍是不參加嗎？雲雀先生幫了本校這麼多，我總是希望介紹你給師生們認識呢。」

「不用。」

除了不喜歡群聚外，行事高調也不是雲雀的作風。他多年來投放大量金錢到並中，只想心愛的校園變得更美好，並不是希望得到什麼人的敬仰。校長鞠躬後離開去準備開幕禮，他便獨自在校園內閒逛。

這些教室、樓梯、走廊、花園、操場…好像沒有太大改變，但又好像改變了很多。他感到有一點點陌生，彷彿印證着他已經離開了很多年的事實。

不知不覺間，他抵達以前幾乎每天都會上來的天台。現在大家都去忙着校慶日的事，所以這裏空無一人。

雲雀恭彌人如其名——就像一隻鳥似的，總喜歡呆在高處。這個位置不但讓他俯瞰整個校園，而且遠離人群，讓人耳根清靜，除了六道骸到訪的那些日子。

雲雀在天台中央止住了腳步。

說起來，這裏除了是他午睡和咬殺逃課草食動物的地方外，還是他跟骸無數次對戰、聊天、吃東西地方…

從梯間傳來，由遠至近的腳步聲挽回他的思緒。

「恭～彌～」藍髮的鳳梨頭青年，捧着蛋糕急步走到他眼前：「生日快樂～～！」

雲雀在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。

「……我好像除了哲之外，並沒告訴其他人今天會來——」雲雀挑起眼眉：「難道，他跟你是同一伙的？」

「庫呼呼，別在意這個吧，不趕快吹蠟燭的話要用溶掉啦～」

兩位青年坐到天台靠牆的一個角落中，這裏正是他們10年前一起吃東西的慣常位置。

「先許個願吧！」

「…又要我閉眼嗎？」然後被你偷吻。

「哦呀，真記仇。雖然我在你眼中沒什麼誠信可言，但這次不打算偷襲你啦。」

雲雀思索幾秒後還是選擇閉上眼睛。說到願望，他希望風紀財團生意蒸蒸日上，並中校園變得更美麗，他的寵物雲豆繼續身體健康——

忽然感到領帶被輕輕挪動，下意識張開眼，發現墨黑色的領帶上添加了一個靛藍色的金屬夾子，在陽光的照射下十分耀眼。

「這是…《Kokuyo》的產品嗎？」

「不·是！怎樣說得我只會送公司產品給你似的…」骸伸手調整著領呔夾的位置：「我前天逛百貨公司時選的，很適合配搭之前送給你的那套西裝，如果它有幸被你記得拿來穿的話——哇哇，蠟燭要溶啦！」

雲雀輕輕吹熄快要消失的火苗。骸滿意地微笑，然後小心翼翼地切開精美的抹茶蛋糕。

「恭彌，下星期五《Kokuyo》的池袋店開幕當晚有個祝捷酒會，你會來嗎？」

「不會。」

「嗚，好無情。」骸無奈的苦笑，看著身邊的黑髮青年在津津有味地吃起蛋糕來。

「那個…店舖開幕後第二天我便回意大利了。」

這句說話令雲雀的動作瞬間凝固。

「我在日本逗留了快三個月，接下來《Kokuyo》有些新企劃，意大利那邊的夥計們一直在催促我回去。日本這邊的期間限定店已結束，下星期的新店開幕後，好像是回去的時候了——」

遙遠的操場仍然人聲鼎沸，雲雀卻完全聽不入耳中。他的背部緩緩貼上牆壁，瞇著眼仰首眺望萬里無雲的晴空。

「…10年後，在同一個地方告訴我要回意大利。你是果然故意的吧？」

「恭彌…我——」

雲雀別過臉去，背向著骸。

「10年前擅自作惡作劇後離開，然後10年後擅自隱姓埋名地回來，擅自裝模作樣地跟我示好，現在又擅自說要離開…六道骸，你究竟想耍什麼把戲？」

真的好生氣，但是令我更生氣的是這樣的自己，明明是無拘無束的浮雲，卻一直被霧一般的你牽着鼻子走…就連早前知道你就是當年的骸後，我竟然不爭氣的感到一點點高興。好討厭這樣的自己——

六道骸猛然從後抱著雲雀，下巴抵上他的右肩。

「你——！」

理應推開，但對方隔着衣服傳來的劇烈心跳令雲雀止住了動作。

就連骸自己也不明白，明明不是第一次戀愛，也不是第一天認識雲雀恭彌，為什麼自己會緊張成這個樣子。

「抱、抱歉，恭彌…」他在黑髮青年耳邊輕輕說：「之前是我不對，不應該做那種惡作劇——呃、其實也不算是，因為是真心喜歡你才吻你，但我當時沒有勇氣告白所以跑掉…請原諒我吧，還有考慮一下我當時只有15歲啊！」

心跳速度越來越急促，雲雀知道，這些心跳不只屬於一個人。

「…沒有勇氣告白，卻有勇氣接吻嗎？」 

「不不不是這個意思！但恭彌閉上眼的樣子真的很可愛，我一時把持不住——」

胃部吃了一下拐子。

「回國前跟我打十場，我就原諒你。」

雲雲雲雀恭彌你現在還隨身攜帶着這個嗎？！

考慮到現在不是吐槽的時候，骸一邊按著疼痛的胃部一邊說：「雖然我已經金盆洗手很多年啦…但敗給你了，你好好聽我說完，之後我找天再跟你打吧。」

他伸手把對方輕輕拉進懷內。

「嘛，我承認自己是喜歡惡作劇，但我不是故意令你難受。是我不對，沒有顧及你的感受，也沒料到當年離開後你會變得那麼低落…恭彌，我對你是認真的。希望這個遲了10年的告白，不會太遲吧。」

靜靜等候一會兒後仍未得到雲雀的回應，六道骸視死如歸地低頭看，沒料到對方接下來的說話會令他哭笑不得：

「…哲果然跟你是同一伙的，待會兒要好好咬殺他。」

骸就像當日雲雀在日式餐館般，毫無保留地哈哈大笑起來。他的恭彌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，暴力、任性，思考模式完全亂來，令人難以捉摸，但正正是他的可愛之處。10年前他們分道揚鑣，繞了一大個圈子最終還是回到對方身邊，還有放開手的理由嗎？

六道骸笑得像一朵花，加緊了環抱愛人的力度。在相隔10年後，在相同的天台上，再次在對方的嘴唇上落下一個綿長的吻。